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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

　　事实证明，“等xx之后我就告诉他”这种典型的flag不能乱立。

　　十二月的一个下午，高三的同学们迎来了他们久违的体育课，还是在下午第一节。

　　运动爱好者方士谦直接中午就没回宿舍，他伙同了袁柏清刘小别几个跑到球场上打篮球。结果打得正酣畅，方士谦用了两年多的护腕咯嘣一声寿终正寝，断了。

　　“卧槽！”

　　断了的护腕啪地一声崩开，照着方士谦的脸弹过来，他正在运球，连忙侧身一避。

　　“哎哎，带球走步了，犯规！”被分在另一队的袁柏清立刻大喊，“换发球换发球！”

　　“呦，老方，你这装备不行啊。”队友刘小别凑上来说。

　　“嗨，便宜货。”

　　方士谦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护腕，一边顺手把篮球抛给了上蹿下跳的袁柏清，走到场外。

　　他找到自己扔在地上的书包，把断成一条宽带子的护腕草草塞进去，然后掏出手机给王杰希发短信：

　　“杰希啊，下来的时候把我备用的护腕顺道捎着，就在咱们书桌的抽屉里放着呢。”

　　他还想再打几个字，结果刘小别在那边催他：“好了没有啊老方，手正烫着呢，快点一会儿感觉没了。”

　　“来了来了！”

　　他连忙把手机往书包里一塞，甩甩手腕就又上场。

　　“干嘛呢你在那。”刘小别一边传球一边顺口问。

　　“让老王再给我拿个护腕下来。”

　　“你行。”

　　球场上一帮热血的小伙子们拼抢的激烈，宿舍楼里王杰希还在午睡。

　　方士谦短信声也只是让他动了动。他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，勉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，然后又关上，继续睡。

　　直到距离上课二十分钟前，他才在铃声中揉着眼睛起来。

　　王杰希从来没有什么“起床困难症”，他睡得多，起得也快。在铃声响了三下后。他就从床上坐了起来，丝毫感觉不到方士谦说过的所谓“被子的召唤”。

　　等他穿好鞋，想起了刚刚看到的短信。

　　备用护腕？

　　他掏出手机又看了看，视线移向了旁边的书桌。那个书桌是大家共用的，最上面一排三个抽屉属于方士谦，放的都是他的东西。

　　这个方士谦，说护腕在他抽屉里，也没说到底是哪个，净给他增加工作量。

　　王杰希想着，就走过去拉开了第一个抽屉。

　　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本A4大小杂志。杂志封皮是那种特别光滑又闪亮的材质，上面印着一个肌肉鼓鼓囊囊的裸男——准确的说是裸男的上半身。他双手交叉，胳膊形成一个倒立的“L”型放在脑后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镜头。

　　王杰希的目光从杂志上虚虚划过。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“备用护腕”，浮现的也是护腕的形状，这本杂志根本没往他脑子里过。

　　抽屉不大，他很快翻完，刷地一下合上，又拉开第二个。

　　“……啧。”

　　第二个抽屉一拉开，王杰希就感觉到头大。

　　不像第一个里大部分是书本，中间这个装的大部分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，笔袋啦、充电器啦、各种补习班的传单啦，杂七杂八在凌乱地堆着。王杰希甚至还发现了几朵保存很好的干花，大大咧咧地躺在一袋没有开封的奥利奥饼干旁边。

　　小东西太多，王杰希完全没办法像第一个抽屉那样找那么快。他嘟囔了一声，觉得如果第三个抽屉还是这样，那他肯定要迟到了。

　　不过该找的还是要找。王杰希叹了口气，把那几朵颜色仍然鲜艳的干花小心翼翼地拿出来，生怕在翻找的时候碰坏了。

　　真没发现方士谦还是这么有情趣的人。

　　他看了那些漂亮的花儿一眼，然后继续翻找。

　　因为这个抽屉小东西实在太多，他不得不把大部分东西放到桌面上，堆在干花的旁边，才能翻找更深处的东西。

　　就在他一件一件把东西搬运到桌面上的时候，原本飞快动作的手停了一下，然后像镜头倒放一样，顺着原路返回了刚刚他放下东西的那个地方。

　　然后他把刚刚从抽屉里拿出来、放到桌面上的东西拿到了眼前。

　　方形的塑料小袋子，边角有点硬，刺刺地扎着他的手，里面是个环形的凸起。

　　

　　避孕套。

　　这个年纪男生最感兴趣的东西之一。

　　王杰希也不例外。

　　尽管老王同学看着高冷，但总归是个正常高中男生。这个东西在去超市买东西结账时，他装作不经意扫过很多次。

　　对这个形状，他熟悉极了。

　　“可以啊，方士谦。”

　　王杰希把玩手里小小的塑料包装。

　　居然早有准备，方士谦莫不是看上了哪个妹子，准备下手？

　　他边把玩着套子边想，觉得自己算是抓住了方士谦的把柄，准备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嘲笑嘲笑他……结果他得意的笑容还没露到一半，就就僵在了脸上。

　　他看到了包装袋上写的字——“同志套”。

　　王杰希笑容凝固在脸上。他把原本准备放回抽屉的包装拿近了些。

　　没错，包装正面用黑体加粗字体清清楚楚印着“xx同志套”五个字，xx是个他没有听说过的品牌名字。字的背景是一个男人光裸的下半身，卷曲的阴毛隐约可见。

　　这是刚刚他仓促之间没有看到的。

　　王杰希愣愣地把包装翻过来。背面倒是没有印裸男，而是印了一句类似广告词的话：“特别的他，特别的保护”。然后是排列整齐的一行行小字，写清了使用指南、注意事项什么的，看上去正规极了。

　　他仔细把这些话读完，目光在“灌肠”“润滑”一些关键字眼上流连。

　　一些之前下意识忽略的场景浮现出来。

　　方士谦找他自习吃饭打游戏时，他若是看向他，总能看到方士谦也“不经意”看向自己；方士谦跟自己并排走时，总会把手放在他肩膀或者腰上；他的朋友叫他“嫂子”，而他叫他“老婆”；换女装的时候方士谦给他放风，然后他们还……打炮。

　　方士谦……

　　王杰希捏着包装袋，说不出话来。

　　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，拉开第一个抽屉，把最上面的那本杂志拉出来。

　　肌肉鼓鼓囊囊的男人在封面上看着他。

　　他瞪着那男人一会儿，然后猛地翻开内页。里面形形色色的几乎都是些全裸的男人。他们有的苍白高挑，有的健美壮硕，皮肤都像抹了桐油一样，闪闪发光，就像这本杂志光滑的封面。王杰希的嘴唇越抿越紧。

　　他把这本露骨的杂志合上，放到一边，又在抽屉里翻。他隐约记得刚刚翻找的时候，还看到几本类似的杂志……

　　果不其然，在抽屉里面，他又找到了几本，压在数学练习册下面。这些杂志的男人包的相对严实一些，里面甚至还有几个性感的女人。

　　他认出来这是方士谦当时给他看过的那几本杂志，说让他“长长见识”。

　　王杰希还记得他当初对这些不感兴趣，然后方士谦循循善诱，说大学后看看这些时尚的东西用得着，现在看看提前适应一下。他说这有助于……有助于把妹。

　　去他妈的把妹。

　　王杰希翻看着这些光鲜亮丽的杂志，越翻越快，然后猛地合上，把它们统统塞回了抽屉。

　　所有东西都在一瞬间揭开了。

　　他又把那个方形的、有些扎手的小小塑料包装拿过来，看着印在正面的那个裸男，还有裸男重点部位黑色的毛发。

　　王杰希瞪着他。

　　原来所有的一切，都是为了这个。

　　上课前的预备铃响了，在空荡荡的宿舍楼里一遍一遍回响。

　　他像突然惊醒一样，慌忙把套子往抽屉里一扔。他尽量把所有东西都规整地放回原位，然后打开第三个抽屉——一眼就看到崭新的备用护腕就在最上面放着。

　　他匆匆抓起护腕，下了楼。

19

　　方士谦看到王杰希踏着上课铃声从操场正门进来。

　　高三的体育课并没有什么内容，就是给他们这帮“囚徒们”放风用的。此时同学们三三两两散落在操场上，女生们大多在看台的阴凉里聊天，有的还在背单词。男生们踢球打球的都有。

　　此时方、袁、刘他们打篮球正好中场休息，方士谦伸着脖子往操场门口看。

　　“你看啥呢？”刘小别问。

　　“看我那护腕来没来。”方士谦依旧扭着头看，留给刘小别一后脑勺。

　　“那你可真够望眼欲穿的。”刘小别说，他摸了一把球，捞起来开始用食指顶着转。

　　方士谦还没来得及搭理他，王杰希恰好出现。刘小别就见方士谦噌一下站起来，跟屁股上垫了弹簧似的。然后他向前快走两步，突然咳嗽一声，刹住了车。他煞有介事地抬起手，捋了捋头发，才慢慢悠悠地向王杰希那边走过去。

　　“德性。”袁柏清评价。

　　刘小别同意：“再怎么捋他那头发也乱得跟鸡窝似的。”

　　方士谦可听不见他们的评价，他走到王杰希面前，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：“杰希，你来得也太慢了，难得体育课呢。”

　　“嗯，一直睡觉来着。”

　　“我护腕你拿了吗？”

　　“拿了，给你。”

　　王杰希递过护腕。方士谦接过来，他没带上，而是细细看王杰希脸色：“你怎么了？脸色这么白。”

　　“也许是刚起来吧。”王杰希淡淡地说。

　　方士谦看他面无表情，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，就用胳膊去勾他的脖子，就像他一贯做的那样。

　　结果王杰希向旁边避了一步，躲开了他伸过来的胳膊。

　　方士谦的胳膊悬在半空，他愣了一下，歪过头看着王杰希，还是问：“你怎么了？不舒服？”

　　说着就要用手去碰他额头。

　　“我没——”

　　王杰希皱起眉头就要躲，远处传来刘小别和袁柏清的喊声：“方士谦——你好了没——？下半场要开始了！”

　　方士谦回头大喊一声：“你们等会儿！我这有事呢！”

　　喊完他继续伸手准备摸王杰希额头。

　　王杰希这时候也反应过来，他一把抓住方士谦伸过来的手腕，阻止了他伸过来的动作。

　　“我没事，就是起得太着急，帮你找护腕又耽误了一些时间，跑过来的，有点累。”

　　他的手很冷，手心全是冷汗，接触到方士谦皮肤的地方感受到他火热的体温。

　　方士谦似乎也通过接触了解到王杰希并没有发热，他又上下打量王杰希：“真没事？”

　　“没事。”

　　“有事就跟我说啊，你就是不爱说这些。”

　　“我真没事，你快去吧，小别他们在叫你呢。”

　　远处刘小别他们确实又催了好几次，方士谦又看了王杰希好几眼，确认他确实没什么事后，才露出一个笑容：“那你有事尽管叫我啊，我就在那打球。”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王杰希看着方士谦离开的背影，看他向篮球场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，向自己招手。通常这个时候，王杰希也会向他笑着挥手，但是今天他做不出来。

　　他走到看台上坐着，拒绝了旁边高英杰一起背单词的提议。冬日的寒风直往他校服领口里钻，他把拉链拉到最顶端，盯着操场上那个运球投篮的身影，心乱如麻。

未完待续